(一下)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在村的南面,有一条清澈的河水,河水两旁种满了一排排荔枝树。每当荔枝成熟的季节,火红的荔枝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相映成趣,时而还传来一阵阵幽婉的蝉鸣。每当这个时候,村内外不少游人三五成群来到这个地方,付上几个子钱,便可以一边吃着亲手从树上摘来的荔枝,一边在荔枝林下散步、嬉戏,消磨着这炎热的夏暑。
吃过午饭,稍休息后,袁妈带着宝乾向荔枝园走去。平时,他们只是在大街上走走,或逛逛商店,或到寺庙看看善男信女们上香拜佛,凑凑热闹,从未有去过村边或稍远的地方。这次袁妈没有向大街走去,这引起了宝乾的注意,他信心十足地说:“袁妈,走错路啦,大街在后面呢。”接着便拉着袁妈往后走。袁妈笑了笑道:“你真好记性,我们今天不到大街了,我带你到荔枝园看看,好吗?”宝乾听后,可高兴了,他早就听家里的人说过荔枝园,但就是没有机会亲自到那里去。于是在他的脑海里又天真地呈现出了一幕幕荔枝园的美景。
(资料图)
“那里有很多荔枝吗?”
“是的,很多。”
“比姑婆买回来的还多?”
“多得多了。”
“到那里可以吃荔枝吗?”
“不能吃得太多。”
他们谈着,走着,不时袁妈还抱着宝乾,一边走一边向他指指点点沿途的建筑和景物,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荔枝园。一个名叫阿喜的果农远远就看见了袁妈,高兴地直叫:“袁嫂,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呀,阿,还有宝乾。”阿喜快步走到袁妈跟前,拉着袁妈就要向园里走。袁妈却站在那里,笑着说:“看你急得这个样子,不怕我把你的荔枝吃光?”“哎,你都说些什么呀,几年来请你都请不到,还怕你吃?”“这样吧,我这次来是专程带宝乾到你这里玩的,要按规矩付钱。”说着,袁妈便拿出了几个铜板,往阿喜手中塞去。阿喜被袁妈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一步,说:“这成什么体统啊,八姑年年照顾我,食几颗荔枝还要你付钱?”就这样你来我往,推来推去。袁妈只好说:“说真的,如果你不收钱,我便回去了。”并做出要往回走的样子。阿喜这才不得不收下了这几个铜板,抱起宝乾,领着袁妈一起往荔枝丛深处走去。
在此起彼落的蝉鸣声中,在荔枝的清香里,在绿叶成荫的大堤上,面对清澈见底的河水,看着一叶一叶乘风而过的轻帆,细听船里飘飘荡荡传来的悠扬歌声,这一切是这么新鲜,这么美,又是这么的自由和愉悦。宝乾很快就从阿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他走到一株荔枝树前,用细小的双手攀着树身,就要往上爬。这可吓坏了袁妈,她急忙跑过去,拉着宝乾,说:“小孩子是不能爬树的。”阿喜也笑着说:“来,阿姨替你摘”,一面伸手摘下了一串火红的荔枝,交到宝乾手中;一面把宝乾带到一株很矮小的荔枝树前,让宝乾坐在那离地面只有二三十公分的树杈上。宝乾一边吃着荔枝,一边享受着第一次与树木的亲密接触。他时而又在荔枝丛中打转,时而走到堤上,远眺那一叶又一叶的轻帆。这时,跟在后面的袁妈打趣地问宝乾:
“你看见了什么呢?”
“船。”
“那是什么船?”
“很小的船。”
站在旁边的阿喜笑了,说:“那是帆船。”
袁妈又说:“你数数有几只帆船呀。”
于是宝乾十分认真地数了起来,然后高兴地说:“五只。”
袁妈和阿喜笑了,阿喜抚摸着宝乾的小脑袋,直夸他:“真聪明。”
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阿喜深知八姑管教严厉,也就不敢留他们吃饭,摘了一篮红红的荔枝,帮着袁嫂劝宝乾回家。
回到家中,宝乾可兴奋了,直奔姑婆的禅房。看到宝乾连蹦带跳跑过来,可把八姑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什么事,别吓着姑婆啦。”在姑婆面前,宝乾如数家珍,叙述着荔枝园的见闻。当八姑听到阿喜送来了一篮荔枝时,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了,说:“怎能收下阿喜的荔枝呀,她家是靠这些荔枝帮补生计的。”接着又向袁嫂和宝乾讲述了阿喜一家的情况:
阿喜家是住在村边的一户佃农,除了租耕陈氏宗祠的几亩水稻外,还租下了这一片荔枝园,要是年时好,生活尚过得去,若有什么水旱虫灾之类,家中开支就十分紧张了。每逢发生这些灾异,八姑都吩咐祠堂中的管家减免她家的租,所减免的数量则由陈老大名下所得扣除补足。所以阿喜对八姑是深怀感激的。
听着姑太的讲述,宝乾似懂非懂地站着,一言不发。八姑长叹了一声,便带着宝乾到饭厅吃晚饭了。饭后,即叮嘱袁妈,找个机会给阿喜的儿子买些用品。
在以后的日子里,袁妈隔三五天便带宝乾到坊外、村里游玩,造访乡中的祠堂、庙宇,偶尔还与小朋友们一起嬉戏。认识了不少的花草树木,看到了来往省城的轮船,及在河涌交通的小艇。这些见闻成为了他与姑婆及家里佣人交流的新话题。
一天,吃过午饭后,八姑对宝乾说:“今天我带你出去玩,好吗?”以前,八姑从来没有带过宝乾到外面去的,宝乾听姑婆这么一说,心里可高兴了。在旁边的袁妈则感到有点奇怪,莫非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袁妈心里掂量着。八姑好像看出袁妈的心思,随即说:“袁妈,你也陪我一起去,好妈?”袁妈自然没有理由推辞,也就答应了。
八姑对袁妈说:“我今天想到莲花寺上香,顺便让宝乾认识观音菩萨,好让菩萨保佑他,教他学更多的知识。你去帮我收拾些香烛用品啦。”
八姑要带宝乾去上香,这在陈家可是头一回,自然是一件大事,一下子就在家中传开了。小妈罗氏则是比任何人都紧张,只见她急急跑到八姑跟前,对八姑说:“近来,在家里闷得很,听说姑姑要去上香,是吗?”八姑也不经考虑便说了声“是呀”。“那我陪姑姑去。”八姑也知道没有理由拒绝她,只好答应下来了。
罗氏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替自己和贝乾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带了一些用品,便跟随着八姑一起出发了。
莲花寺位于村的东南面,它背靠青山,面对珠江口。相传这是一座建于南朝时期的庙宇,规模虽然不大,但每天来这里的香客却不少,整天人来人往,香气繚绕。村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大凡生老病痛,红白喜事,家计劳作等,都会到这里祈求菩萨的指示和庇佑。八姑是这里的常客了,不管有事没事,每逢初一、十五,她必定到这里上香敬佛,求的是全家永恒的平安。
宝乾可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她跟在袁妈身后,好奇地走进了寺庙,而阵阵的青烟却把只有一岁多的贝乾熏得哭了起来,无论怎样哄,他就是不肯进寺庙里。这可急坏了罗氏,进寺里去,孩子不答应;不进,又怕八姑不高兴。没有办法,她只好请袁妈帮忙在寺外的树荫下照顾贝乾,她自己跟着八姑入到寺里。
这样,袁妈便带着宝乾、贝乾两人往树荫下走去。
其实,八姑这次来上香,目的是要为宝乾求个平安。她看到宝乾没有跟在自己身后,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在寺庙里,在佛祖前又不好表现出来。然而这样的心情免不了表现在对罗氏的态度上。她再也没有理会罗氏,只顾自己跪在佛像前合十念诵。罗氏也觉得没趣,心里只是惦记着自己的孩子。她在寺里转了一圈后,看到八姑还在念念有词,便独自转到寺门口去。
远处,大榕树下,袁妈正和两个孩子嬉戏,只见袁妈不时举起臂膀,指着前面的山岗。山岗上绿树如云,在树丛之间生长着茂盛的青草和一簇一簇矮小的灌木。这时已是下午四时多了,只见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或背着,或挑着一捆一捆青草、树枝慢慢地从山上下来,在夕阳的映照下,隐隐约约看到他们好像是在穿越着一道又一道彩霞。宝乾也眼快,好奇地对袁妈说:
“看,山上有人呢,他们干什么呀?”
“那是上山打柴的村民,这里每天都有人来打柴的。”
“有什么用呀”,
“把它晒干就可以用来煮饭了,还可以拿到市场上卖的。”
“我们家煮饭的柴,也是从这里打来的吗?”
“我们家的柴是向这些打柴的村民买的。”
正当他们说得高兴的时候,罗氏来到了他们面前。她本想要把贝乾带走,可贝乾就是不愿离开,吵着要和哥哥玩。罗氏也没有办法,只好静静地坐在石板上,看着袁妈给孩子们讲山岗上的花草、飞鸟,讲太阳在这里的升起、降落,及村民们打柴遇到的艰辛,两个孩子时而望望远山上星星点点的采樵者,时而望着袁妈那张和蔼亲切的脸,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
按照乡村的习惯,每年春秋两季,人们都要把主理水火的神请来供奉,以保风调雨顺,农事丰收,人畜无恙。这位神灵就是远居珠江口扶胥港湾南海神庙内的祝融神。他既是上天管理“火”的“司火之神”,在唐朝的时候被唐玄宗封为“南海广利龙王”,因此他又是身兼管理南方水务的“司海之神”。“水”“火”是宇宙阴、阳的两个代表,水火和谐就是阴阳和谐,带给人们的是四季平安,丰衣足食。所以,迎神活动是乡村的一件头等大事,不管男女老幼,富贵贫穷都是全心全意参与和支持这个活动的。每年这个时节,乡民们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到南海神庙,虔诚地请祝融神到村中,为他们祈求一年的福荫。
迎神队伍,除了准备钱财等沿途的物资开销外,还要有二三十个六至七岁的童男扮装成各种各样的角色。据说南海神特别喜欢小孩,他见到孩子后,心肠就特别慈祥,就会保护这方的人丁兴旺。这些童男可不是随便找来的,家长们都盼望自己的儿子能在迎神活动中取得一个半个角色,认为这样就可以直接得到神的庇佑。所以这些童男不但要机灵,身体好,还要家长有足够的财力和人事关系,才能争得一个位置。
八姑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贝乾尚小,宝乾则已七岁了。所以八姑也没有多考虑,就捐了一担谷子,为宝乾报了名,又托了几位乡绅多加照顾。在八姑看来,从宝乾的年龄、家里的财力及人事关系看,宝乾能入选是没有问题的,最令八姑不放心的是沿途的生活和作息,这事可就让八姑伤脑筋了
按照风俗,迎神是男人们的事,妇女是不允许参加的。宝乾年纪幼小,又从未独立生活过,更不用说出远门了。路上若无人照顾,说不准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八姑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英嫂看见八姑早上捐谷子时还是高高兴兴的,下午却是愁云满面,思前想后,也就猜到几分了。于是英嫂试着对八姑说:“姑奶奶一定是担心宝乾远行,没有人照顾了。”八姑若有所思地回答:“就在,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英嫂见话头接对了,于是说:“村尾的才伯,是这次的船夫,姑太你这些年来一向都接济他,何不与他商量,请他照顾。”一听此语,八姑如梦初醒:“哎呀,我真是糊塗了,怎么想不起阿才呢。”说着便往村尾走去。
阿才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农民,他几辈人都过着佣耕的生活,虽然与八姑一家没有很明确的僱佣关系,但按照村规,他每年除了要向祠堂缴交三几担谷子外,还要给八姑家里送些蔬菜、三鸟等物品。因为两家人已有三几代的来往,所以八姑往往把他看作亲戚一样,经常给他的小孩、老人买些衣服、用品,过年过节又特意封上一份大利事,以抵销交来的物品;若遇上年成不好,还尽力接济他。这点阿才自然是记在心上的。他知道八姑的来意后,却反怨起八姑了:“阿姑,你这是什么话呀,不要说你亲自来吩咐我做事了,就是你不说,我也会把阿乾照顾好的。你这样见外,就瞧不起我了!”
听阿才这么一说,八姑也放心了。
宝乾知道自己要去参加迎神,自然是又高兴又渴望。他时而问姑婆:“我真的能见到神吗?”“神是在天上的,他不会随便到人间。我们去迎的是神的活像,这个像是菩萨亲自准许安放,代替他主管一方事务的。”“我请他,向他行礼,天上的真神知道吗?”“知道的。”
有时,他又问袁妈:“我们去迎请神的地方,有多远呀?”“可远了,大约要一整天。”“要带饭在路上吃吗?”“不用的,途中有远房兄弟接待我们。”“什么时候去呀?”“过几天啦,等立秋过后,处暑前就会出发的。”
宝乾就这样天天等,天天问,终于等到出发这一天了。
这是农历七月十六日。一清早,村边的埠头便摆开了十多艘各式各样的大渡船,锣鼓响个不停。一阵鞭炮声后,丁壮们抬着烧猪,挑起果品,依次走上了船。二十多个童子,在大人的引导下,三个、两个不等,分布到每艘船中。八姑、袁妈、阿英等人站在岸边,也不管宝乾是否听到,老是在叫:“阿乾,要跟住才叔呀”,“阿乾,要听话呀。”岸上呼叫的声音此起彼落,声音里既是欣悦,亦是担心,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呀。
七时正,船慢慢离开码头,岸上鞭炮的烟雾也越来越变得稀薄了。第一次坐船远行的宝乾夹坐在大人们的中间,显得十分兴奋。一会儿指着远处的青山,说:“山上有人打柴吗?”,一会儿又指着堤上的丛林,问:“那是荔枝吗。”大人们也打趣地问:“姑婆带你上山打柴了吗?”
“我看过打柴。”
“姑婆平时有带你去拜佛吗?”
“去过一次,不过是在门外,由袁妈带我的。”
他们一边漫无目的地谈着,开着玩笑,船很快开到了辽阔的珠江干道,在这辽阔的水面上,几只水鸟时而在他们的船前掠过,可把宝乾逗乐了,他拉着才伯问:“那是什么鸟呀。”“那是海鸥。”才伯耐心地向他解释。
一直到中午,船终于开进了黄埔港湾。在锣鼓、鞭炮的报到声中,他们上了岸。村里的贤达、德高望重者走在前面,旁边拖着穿著整齐,化装成各式童子的孩子,紧接在后面的就是其他随从人员。他们频频向路旁看热闹的群众挥手、点头,缓步走向南海神庙。
庙内住持也早有准备,整个庙堂香气盈室,大小道士穿着节日的礼袍,恭候客人的到来。金光闪闪的祝融神像,早已恭放在轿台上。主客寒暄了一番,行过了大礼,签下了借据,付清了款项,道士们便把神像请进了预先准备好的神轿里。又是一阵锣鼓和鞭炮的声音,神像就在十六个壮夫的担抬中,稳稳当当被送上了一艘流光逸彩的大船。
在回程的路上,说也奇怪,大白天还是一片艳阳的天气,现在,当迎神的船队刚走出港湾,天就变得黑沉沉了,还吹起了一阵一阵的东风。船家说,这是南海神显灵了。过了不久,一阵倾盘大雨夹着久吹不散的东风飘洒而来。人们忙着用戽斗、脸盆等工具,把雨水从船里往外倒。阿才只顾着用衣服尽力替宝乾遮挡风雨,一船人顿时成了落汤鸡。人们一边戽水,一边嬉笑,因为按老人家的说法,被迎神的雨水淋洒,是求之不得的事,可以避祸去灾的。大家披着湿漉漉的衣服,也就不那么介意了。
但阿才却有点担心,宝乾自小娇生惯养,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雨淋洒,受凉生病就麻烦了。但一时又找不到衣服为宝乾更换,只好把他带到船舱,尽量帮他把衣服擦干。
宝乾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阿才自然是万分自责,时时过来探望。好在八姑还算开明,并没有责怪阿才,而且还说这是天意,病后说不准会得到神的降福呢。唯一让八姑着急的是,宝乾已到了进学读书的年龄,得了这个病,可能就会影响他去拜师开笔。
在医生的调理下,宝乾的身体开始有了好转,但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的视力却一天比一天下降。这时已经差不多九岁的宝乾,只得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有时也偶尔与同巷的小孩玩一下。同族的一个太姑母,见宝乾整天呆在家里,便有意过来逗宝乾开心。一天,八姑正在佛堂诵佛,袁嫂也刚好到街市买东西,小妈又带着弟弟不知到哪里去了,家中除了几位佣人外,就只有宝乾一人在厅里呆着。宝乾见到太姑母便吵着要到外面玩。太姑母经不起宝乾的要求,就答应把他带到自己家中。这是一个大户人家,整天三姑六婆川流不息,不是闲着聊天,就是搓麻将。宝乾虽然视力模糊,但听见这些劈劈啪啪的声音,却感到十分新鲜。太姑母本是一个上了麻将瘾的老人家,见家中的麻将已开局,便再也控制不住了,很快就占上了一个位置,把宝乾放在身边,便自己玩了起来。这位太姑母也爱惜宝乾,每当贏了钱便把贏得的钱分一些给宝乾,好让宝乾开心。这一来可让宝乾感到十分意外了,八九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口袋中放着钱呢。
回家后,宝乾余兴未尽,迳自跑到姑婆那里,把搓麻将,分得钱的事,一股劲地说下去。八姑一听,可冒火了。严肃地说:“什么事你不学,竟学搓麻将。这是闲得无聊,食饱饭没事干的人做的事,是谁带你去这地方的!”冷不防被姑婆一顿呵斥,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宝乾哭了,低下了头,把钱拿了出来,表示以后再也不敢了。八姑余怒尚未消,即把袁嫂叫来斥责了一顿。在陈家这八九年里,袁嫂还是第一次受到八姑的斥责,心里很是委屈,但又觉得的确是自己的疏忽,也就只好连忙赔不是,亦帮着批评了宝乾几句。
袁嫂带走了宝乾,细心地问清了情况。宝乾显得有点委屈,说:“我只是看了一下。”袁嫂见宝乾不明白八姑的用心,便说:“你看见什么了呢?”
“玩牌。”
“还有呢。”
“有人输钱,有人贏钱。”
“要是别人贏了你的钱,你高兴吗?
“肯定不高兴啦。”
“输了钱,怎么办?”
“那就更不高兴了。不过他们输的钱不多呢。”
“总是家里的钱呀。”
袁嫂见宝乾还不明白,想了想又说:
“你想想,如果有人要把这座房子搬到河边,能搬得动吗?”
宝乾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于是袁嫂又说:“要是把房子拆成一块一块的小砖块,用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全部搬到河边了吧?”
宝乾很快地说:“这样,我也可以搬啦。”
“对了,他们每次输一点钱,日子长了,不就可以轻易地把全部家财输掉了吗。”
宝乾一边听,一边眨着那并不灵活的眼睛,似乎有点明白了。
宝乾的眼疾,一拖就是一两年,怎么也治不好。已请遍四乡名医的八姑决定把他带到省城治疗。在省城,他们有一个族叔叫济生,他是当时粤港澳三地酒楼业的总经理,经他介绍找到了一名德国籍的、名叫劳杰斯的医生,诊断是先天性白内障。经过一些小手术和药物调理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视力也就慢慢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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