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守护者而言,世界从不乏味。他们可以在宇宙中众多的星球上找到众多的危险和乐子,每当他们累了,想换一些轻松点的游戏稍作休息时,他们就会回到高塔,找上那个沉默寡言的领主沙克斯,要求他为他们开辟一间游戏室——熔炉竞技场,他们是这么叫那个地方的。对大多数守护者而言,这是个合法地把枪口指向队友的好借口,无论他们只是想跟队友恶作剧一下还是有些巨大的私人恩怨要解决,无论你队友是欠了你十万微光还是一条命,熔炉竞技场都是再公正不过的法庭。
我与沙克斯的交集不多,只知道他是当年保卫圣城的六方之战的英雄,萨瓦拉的战友,钢铁领主的弟子,他那顶断了一半角的头盔背后一定大有来历,但不论我怎么旁敲侧击,沙克斯总是不肯透露一丁点关于他的过去的消息。
沙克斯强调公平、坦诚的同台竞技,但就我所知,熔炉竞技场和人类创造过的其他任何种类比赛一样,充满了肮脏的猫腻和层出不穷的作弊手法。上一位众所周知的作弊大师是凯德-6,当然,那是在他英勇牺牲于暗礁海岸深处前的事了。他有一条神奇的“幸运裤”,在沙克斯发现那条裤子上有一个非法改装的枪套之前,大家都以为那真的只是条能带来超级好运的裤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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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守护者找上我时,我和往常一样,站在“永恒之诗”的柜台后面打理我的生意。这位守护者是个EXO机器人,从那件披风上推断,他还是个猎人——EXO和猎人这两件事搭到一起,很难让人不想起那个玩世不恭的凯德-6。
但这个守护者显然没有凯德-6那种把所有事情都当成一场游戏牌局的好心态。他看起来紧张兮兮,而且鬼鬼祟祟:“泰斯小姐,我想和你做笔买卖。”
“可以,我的货都在这儿,你随意挑就是了。”我指指身后的货架。
“不,不,我想让你看看这个。”他从披风底下掏出一把沾着斑斑血迹的手炮放到我的柜台上,还特意用身体挡住柜台,保证没有任何人能从他背后看到这把手炮。
“嗯……”我接过他的手炮,说实话这柄手炮的外形很难让人忍住不看第二眼——当然了,想上我的货架,能引人注目是最起码的要求,从这点上来说,它已经达标了。这柄手炮的枪口处布满了金属尖刺,尖刺上染着大片不祥的血迹,不知那是敌人的血还是使用者的血,我但愿它的主人没拿它当狼牙棒使过,如果有,我谨向那个被它问候过的不幸天灵盖致以诚挚哀悼。除此之外,枪管下方还安装了一把锐利的匕首,这是个少见的设计,一般来说,手炮枪管长度太短,无法发挥刺刃的作用,刺刃一般会安装在自动步枪或者脉冲步枪这种长度的武器上。当然,匕首上也涂满了血,我猜它多半捅进过什么人的太阳穴。此外,枪管上没有沾着血迹的那部分地方画满了许多白色骷髅头,或许这是击杀数记录?总而言之,如果枪械是女人的话——高塔枪械大师班西-44就很喜欢把枪械比作忠诚的朋友和迷人的女人——那这把手炮就是个朋克风不良少女。
“你要多少钱?”我问。
“多少钱?血色浪漫吗?”守护者好像被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卖它,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帮我改装一下它的外壳?”
“改装枪械?这不是我的活儿,是班西-44大师的活儿,你该去找他。”我指向高塔另一边,班西大师的铺子就在那里,和平日里一样,大师今天也在忙着擦拭、保养他铺子里的众多武器。
“不,我不想找他。”守护者紧张地瞥了一眼班西-44的方向,“他和先锋的关系太密切了,如果我去找他,下一个来找我的就是萨瓦拉,然后沙克斯就会把我拉进黑名单,永远不许我踏入熔炉竞技场半步。”
“为什么?”他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这把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说着把手指移向血色浪漫的扳机。
“不不不!”EXO疯狂摆手,“别在这儿,老天,别在这儿!换个隐蔽的地方,我展示给你看。”
“那好吧,跟我来。”我说着拿出一块写着“暂离”的小牌子放在柜台上,把血色浪漫交还给他,他小心地又把它藏在自己的斗篷底下,这才跟着我朝高塔下方走去。
高塔里有无数房间,已经没人记得这些房间最早造出来是干什么用的了,尴尬的是,如今圣城的人口根本住不满这些房间,于是,为了最大化利用建筑,先锋批准任何人将这些房间用作仓库、实验室或射击场,我也申请了几个房间以备不时之需。
我带守护者进入房间,关上了门。房间两侧站满了红桃杰克陪练机器人,都是我从沙克斯那儿买来的。有时顾客在购买我的商品之前会想试试射击手感,这时候红桃杰克就派上用场了。
我启动一台红桃杰克,它冲我们鞠了一躬,然后站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挨打了。
“开始吧。”我说。
守护者后退几步,从披风下亮出血色浪漫,然后瞄准红桃杰克的腹部,扣动扳机。
砰砰砰。他只扣了一下扳机,但我毫无疑问听到了三声枪响,红桃杰克的腹部、脖颈和头部分别爆出一团火花,红桃杰克倒下的同时,他身上闪过一阵奇异的光,那是吸收到光能、生命获得治疗的迹象,机灵复活死去的守护者时也会产生这种光。
“你看到了吧。”守护者有些得意地竖起枪管,吹了口气,尽管EXO并没有肺,也吹不出气。
“看到了,扣一下扳机,三发点射,你这是一把伪装成手炮的脉冲步枪。”我点点头,“连发后坐力使你的枪口上抬,因此,你只要瞄准敌人的肚子,第三发点射就能恰好爆了敌人的头,而瞄肚子可比瞄头简单多了。此外,虽然我不懂原理,但不知为何,击杀敌人时,这把枪还能治疗你自己——在熔炉竞技场里,这就是作弊。”
“没错,因此根据先锋的官方政策,这把武器并不存在。”EXO耸耸肩,“所以我才要来找你,而不是班西-44,这把枪的外形太显眼了,我希望你把它改装得低调一些,当然,还要保持审美水准,我可不想拿一把丑陋的武器站上领奖台。”
“明白了。”我露出一丝微笑,“偶尔干点游走在违法地带的事好像也不错,交给我吧。”
话是这么说,但我手头并没有能用来改装枪械的材料,所以我第一个要找的人依然是班西-44大师。
班西-44也是个EXO,EXO名字后缀的数字代表他已经重启过了多少次,也就是他已经经历了多少次人生。我总是在想,经历四十四辈子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依然没有对人间感到乏味、厌倦吗?
“班西大师。”我来到高塔家喻户晓的枪店,和主人打了个招呼。
“啊,泰斯小姐?”班西-44停下手上的工作,惊讶地看着我,“像您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士,怎么会光顾我的店铺呢?”
“怎么,大师不欢迎我吗?”
“不,当然不会。”班西摇头,“只是您一直经营艺术方面的生意,枪械这种杀气过重的东西,好像不适合您。”
“哪里的话,我店里也有很多枪呢,虽然它们很美丽,但依然是武器。”我说,“班西大师,我想从你这里买一些改装枪械外壳用的材料,你有吗?”
“哦,当然有。”班西拿起一块抹布擦擦手上的枪油,“来吧,我带您看看。”
我从班西的枪铺里挑选了许多适合改装手炮的材料,为了替我的客户掩盖,我还买了许多其他种类的武器的改装套件。
“泰斯小姐,你要改装的是一把手炮吗?”结账时,班西问我。
我惊了一下。“呃,你怎么知道,大师?”我下意识地反问,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等于是不打自招。
“很简单,你买的这些东西,只有手炮的零件能凑出一把完整的武器。”大师笑着说,“剩下这些……斥候步枪的弹夹,微型冲锋枪的制退器,追踪步枪的能量核心,狙击步枪的消音器……”他从我采购的那一堆商品里把无用的东西一样一样挑出来,“没必要浪费钱,只买你想要的就好了。”
我不得不承认,和大师相比,我的确太嫩了些。“一共两万四千微光。”大师说。
我付了账,转身离开时,大师突然叫住我:“泰斯小姐。”
“什么事?”我问。
“原则上我不该多管闲事,但你要改装的那把手炮,我希望它不会让你陷入违法的灰色地带。”他严肃地说。
我感觉背后有冷汗渗出。“怎么会呢,大师?您多虑了。”我开玩笑地说,试着让气氛轻松一点。
“是吗?”大师审视着我,我感到在他经历了四十四次人生积攒下的智慧面前,我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是我第二十五次,也可能是第三十六次人生中发生的事,哎,太久了我也记不清啦,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他叹了口气,转变了话题,“那时候,我还在前线当维修官,有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设计了一款叫‘赤红死命’的脉冲步枪,这把枪是我见过的最奇思妙想的设计,设计师在它的枪管上加装了尖刺和匕首以增加近战伤害,还动了些我不知道原理的手脚,使得它击杀敌人后,能汲取敌人的光能治疗使用者……但就是如此,他还感到不满意,他说,脉冲步枪太大了,是少妇的模样,不够优雅,他希望‘赤红死命’能缩小到手炮的大小,那样,‘赤红死命’就会变成一位哥特少女,就是他真正的梦中情人了。”
我背后的冷汗愈发密集了。
“啊,泰斯小姐,我干嘛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呢?”班西-44又把目光转回工作台上,开始保养另一把步枪,“人老了,就会唠叨,请你见谅吧。这是一位老人家的一点忠告,希望你能够听听。”
“谢谢您,大师,我会牢记在心。”我点点头,随后逃命似的快步离开了。
我开始着手给守护者改装血色浪漫。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挫平枪管上那些尖刺,让它不再那么显眼,第二步是把沾血的外壳卸下,换上相对低调、常见的军绿色外壳,这样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先锋制式武器了。最后一步是改造弹匣,唯有这里,我动了一点艺术家的心思:我采用了一种高反射率贴膜材料,令弹匣在阳光下能折射出彩虹般的五色光芒。
“不错。”拿到成品后,守护者满意地点点头,把它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把玩,“只是你不觉得这个匕首太引人注目了吗?要不要把匕首也去掉?”
“不,没了匕首,这把枪的灵魂就会消失一半,从杀伤力上和美学上讲都是如此。”我摇摇头,“留着它吧,还有,在熔炉竞技场里低调点,别引起沙克斯的注意。”
“哈,哈,哈,哈,我会的。”守护者爽朗地大笑,“既然血色浪漫已经变了样子,再用原来的名字也就不合适啦。我想给它改个名,你有没有建议?”
说这话的时候,手炮弹匣折射的彩虹色光芒刚好掠过守护者的脸庞,班西-44说得对,它看起来就像一位哥特少女。
“虹彩之死。嗯,这个名字不错,就叫这个名字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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