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康复新液与美洲大蠊（蟑螂）

四川成都一女子喝中药一周后发现成分是蟑螂，虽然有点膈应但表示仍会继续喝。而该药正是年销售额超过20亿的中药大品种康复新液，其主要成分是美洲大蠊（蟑螂）的提取物。那蟑螂是如何从“致病”变为“治病”的呢？

图1. “好医生”牌康复新液

打不死的“小强”

(资料图)

与苍蝇、蚊子及老鼠相同，由于野生蟑螂本身携带多种细菌和病毒，会造成疾病传播，被列为“四害”。相比于苍蝇与蚊子的繁殖能力，蟑螂引以为傲的是其超强的环境适应能力及再生能力。

蟑螂不仅能“断肢再生”，甚至头没了还能存活1周左右；其体内特有的解毒系统和免疫系统使其无惧大多数杀虫剂及病原微生物的入侵，即使某些杀虫剂起初对蟑螂除虫效果很好，但蟑螂体内会迅速产生耐药性。甚至某些看起来已经“凉透”的蟑螂，一段时间后仍可再次复活。

图2. “小强军团”

蟑螂这些神奇的特有“功能”令研究人员赞叹不已，事实上蟑螂在地球上的历史可追溯至3.5亿年前，漫长的岁月增加了其进化变异的次数，让蟑螂进化的相当完善。

“治病”还是“致病”？

蟑螂入药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神农本草经》中记载“蜚蠊, 味咸。主血瘀症坚寒热, 破积聚, 喉咽闭, 内寒无子”。《本草纲目》也描述“蜚蠊，性咸、寒、有毒，能够主治瘀血、症坚、寒热、下气、利血脉”。通俗来讲，就是蟑螂虽然有毒，但可以治疗血气不畅及肿块，疏通气血、伤口愈合等，这些医书中描述的是野生蟑螂。

从现代科学来讲，野生蟑螂作为“四害”，携带可导致人体感染的霍乱、肺炎、白喉、鼻疽、炭疽以及结核等疾病的细菌。日常在家中或野外遇到蟑螂，惟恐避之不及，更别说拿来入药。显然野生蟑螂现如今不具有入药的资格。

美洲大蠊

美洲大蠊是普通蟑螂中体型最大的一种，事实上美洲大蠊原产于非洲及中东，在资本世界黑奴贸易时期，1625年从非洲被引入美国；而在1840年鸦片战争后，美洲大蠊随西方列强入侵我国并适应了我国的环境，成为如今的“南方大蟑螂”，主要栖息在我国南部地区。

图3. 德国小蠊与美洲大蠊

康复新液与美洲大蠊

康复新液由李树楠教授发明，主要成分是美洲大蠊干燥提取物。约在2000年上市，用于外伤、溃疡、胃炎、手足口病、牙周炎等疾病的治疗，甚至在一些难以愈合的创面治疗上也具有良好效果。既可外敷，又可内服，尤其是近年来在中医药复兴政策指导下，对康复新液（美洲大蠊）的生产、研究工作日趋增多。

图4. 美洲大蠊部分提取物[1]

康复新液的有效性

美洲大蠊提取物中含有多种多肽、二氢异香豆素及其他生物碱等成分，通常认为这些成分可能是其发挥作用的关键。同其他大多数中药材一样，很难解释其中到底是哪一种成分有效，或者尚未发现提取物中真正的有效成分；但对于中药的有效性，一种可能的解释是其“长尾效应”，即虽然单一成分效果有限，但多种成分的叠加，共同使得药效显著。

图5. 美洲大蠊提取物中抗肿瘤活性[1]

许多研究报道了美洲大蠊提取物具有抗炎、促进组织修复、抑制肿瘤生产、保肝和抗氧化等多重药理学活性。尤其是在诟病最多的中药抗肿瘤领域，不少研究发现美洲大蠊提取物对多种癌细胞都具有体外抑制活性。

康复新液的安全性

由于是“四害”提取物，康复新液的安全性一直受到质疑。家中/野生蟑螂由于携带诸多病原体，毫无入药效益可言。因此美洲大蠊的安全性，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即“是否携带病原体、蟑螂体内的有害成分、及经药理作用下产生的一些不良反应？

事实上我国许多省份都具有标准的美洲大蠊养殖基地，如四川、云南、广西、山东。而其中规模最大的是位于四川凉山西昌市的好医生美洲大蠊GAP养殖基地，无菌化养殖超60亿只美洲大蠊。此外成立了美洲大蠊四川省国家重点实验室及大理美洲大蠊国际研究中心等机构。

图6. 四川凉山西昌市美洲大蠊GAP养殖基地

也就是说，蟑螂固然有药用成分，但无菌化养殖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正如实验用小白鼠一样，并不会携带和传播病毒。

那蟑螂体内本身的有害成分呢？首先来看美洲大蠊提取物的加工过程。大致是将美洲大蠊干燥后，虫体经酒精提取出有效成分，过程中会经历离心、洗脱等步骤，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杂质和有害物质的残留。但同时必然会有部分多余的成分残留，这些成分或者无效，或者有害。而这些多余的成分是否有害，则主要通过药物不良反应或副作用体现出来。当然，这一点是所有中药材目前都具有的弊病，根本原因在于无法确定其中有效成分。

康复新液不良反应

不良反应严格来说是指有效成分的不良反应，但对于具有诸多成分的中药而言，不良反应不仅指有效成分，也包括多余的成分。

在2021年以前，同其他绝大多数中成药一样，康复新液的不良反应、禁忌和注意事项写着“尚不明确”这四个看起来艺术成分很高而又宛若空文的大字。

但令人欣慰的是，在2021年国家药监局修订了康复新液说明书，增加了不良反应如恶心、呕吐、腹胀、腹痛、腹泻红肿、疼痛、皮疹、瘙痒等；增加了对蟑螂过敏患者、哮喘患者和孕妇禁用的禁忌等。

图7.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修改康复新液说明书

这些不良反应看起来较轻，也就是说康复新液的总体安全性良好。总的来说任何药物都应符合“获益/风险比大于1”的原则，即产生的益处必须要大于风险，这样药物才具有价值。目前来看康复新液相对符合这一原则。

其他含美洲大蠊的药物

根据美洲大蠊提取物的功效，衍生了一批中成药及保健品。如治疗乙肝的“肝龙胶囊”；辅助治疗原发性肝癌和盖肝疼痛的“消癥益肝片”；治疗牙周炎的“腾药牙膏”等。

图8. 其他含美洲大蠊提取物的品种

小之锐评：康复新液在修复创面和黏膜、治疗溃疡和出血等方面具有较好疗效，作为一款备受好评的中药，康复新液的质量标准控制仍存在较大问题，目前并未确定其中真正的有效成分，更无法定量测定。但这种真正具有疗效的中药应发扬光大，或许未来会成为“中医药科学化”的范例。

事实上不仅是康复新液，几乎所有的中成药都存在疗效不稳定的现象，或许第一次有效，第二次就没效了，根本原因就在于有效成分不确定，导致质量标准作用有限。

参考文献